天行回到地宫，却见云梦在石壁下站着，见他来了，只是笑笑不说话。
天行像个做了亏心事的孩子，不敢看云梦。
次日晚间，天行再次来到湖边，镜妖早在等候，二人说了许多。
天行对她全无戒备，也许因为镜妖单纯，又或许是因为她那张脸。
镜妖原是一面铜镜，主人是修炼有成的散仙，无意间将铜镜失落在这十万大山之中。
镜子吸收天地灵气，逐渐生出灵识，幻化成精。
她本是镜子，生来便有一种特殊的神通，能照见别人心中所想。
故而天行看她时，看到的始终是圣秋。
二人直待到很晚，这才告别，天行目送镜妖离开，一转身，云梦正从树后闪出。
也不知她在这里听了多久，她修为本在天行之上，天行自然没察觉。
云梦也没看他，招呼道：“跟我来。”人已飞起空中。
二人跟在镜妖身后，约莫行得顿饭功夫，前方闪出一座大山，山体黑黝黝，阴森森，远远看去，好似一座幽冥鬼堡。
只见镜妖一阵盘旋，转到山后去了。
这是一座石山，嵯峨嶙峋，山后有一洞穴，洞口黑漆漆不见一丝光亮。
镜妖朝身后看了看，确定没人跟来，纵身跃进洞中去了。
云梦毫不迟疑，紧随其后。
洞穴极深，大约下降数十丈，隐隐见得火光闪动，二人在背光处的大石旁藏身。
探头下看，洞底燃起一堆大火，火光照得洞中亮如白昼，一群人身兽头的妖怪呼呼喝喝，似乎在商量什么。
石壁脚坐着两头妖怪，从头部来看，似鼠非鼠，似狼非狼。
虽是人身，但背上两只肉翼，应是两只蝙蝠妖。
余下小妖有些人身鸟头，有些人身鱼头，还有些人身蛇头。
两个蝙蝠妖坐在高台上，左首一妖喝道：
“把她带上来。”
众小妖一阵吆喝，便听铁链声响，小妖们押着个白衣女子上来，天行看时，正是镜妖。
此时看她，竟还是圣秋模样，天行见状，立马就要冲出去，却被云梦拉住，示意他再看一会儿。
一众小妖将镜妖踢倒在地，那蝙蝠妖大喝道：
“你今夜又空手而回，可是忘了昨夜之言吗？”
镜妖抬起头道：“他是个正人君子，我使出浑身解数他也不为所动。”
那蝠妖未等她说完，喝道：
“你是去和他讲心事的吧，讲了一晚上呢，怎么？你还想成为他心里那人吗？”
镜妖瑟瑟发抖，但是语气坚定，道：
“既然你都知道了，我也无话可说。”
“哦，想死？却也没那么容易，你是看上了那小子吧？”
镜妖没有说话，蝠妖继续说道：
“别忘了你是什么人，因为你这张脸，他对你才有些不同，可是你想过没有，若是他知道你曾在此迷惑了那么多男人，采过那么多男人的元阳，他会不会觉得你污秽不堪？会不会觉得你这身体配不上这张脸呢？”
听到这里，云梦转头看了看天行。
天行此时气得攥紧拳头，脸色在火光下明灭不定，也不知是气自己被骗还是气镜妖的遭遇。
镜妖也不生气，镇定道：
“我不会再去见他，不想让他知道我的所做所为，只想就这样死了，再也不受你们奴役驱使。动手吧。”
那右首的蝠妖一直没有说话，此时霍地站起身道：
“我们不想杀你，我问你，他是什么人？跟你说了什么？身上可带了什么天庭的宝物吗？”
镜妖答道：“其实他也是个可怜人，他受神魔两界追杀，不得已才躲到这十万大山中，更没有提到什么宝物。”
蝠妖喝道：“那你们磨叽了一晚上，在说什么呢？”
镜妖虽是妖怪一流，但生来便在这大山之中，对世事所知不多，别人发问，她便单纯回答。
说道：“他跟我说了许多，他和我一样孤独，没人能理解他的痛苦。”
听到这话，云梦又看了看天行，却见他面色黯然，若有所思。
那蝠妖大笑道：“原来如此，那你也跟他讲了你的过去吗？你和你那些男人的故事。”
此话一出，众妖都哈哈大笑起来，洞中一时喧闹不已。
镜妖忙道：“我没有说，他把我当朋友，是我唯一的朋友，我死之后，你们便不能利用我害他了。”
那蝠妖又阴恻恻道：
“你真是笨得可以，你死了，我们还会想其他办法嘛，而且你死了，他也不会为你伤心，你这样死，岂不是很不值得。”
镜妖面上颇有决绝之色，缓缓道：
“那又有什么关系？我只希望能带着这张脸死去，总还能留下些念想。”
左首那蝠妖厉声道：
“好，好个痴情的镜妖，你的心声那个人已经听到了，他只怕还不愿让你死呢。”
说着突然抬头看着天行所在之处。
天行见了那一对红彤彤的眸子，只觉背后阴风阵阵。
忽听得劈劈啪啪之声，抬头看去，无数蝙蝠从洞口飞下，眼中闪着红光，正向自己扑咬而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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